上世纪有生产队那些年,淘黏米包饽饽,是我们这农村农户人家每年一到腊月必不可少的,迎接过年的三部曲其中的一项最前奏曲,接着的那两部曲是杀年猪和做豆腐。
那时每年一进入到腊月,只要有一家开始淘黏米包饽饽了,接着淘黏米包饽饽的农户就多了起来。那时淘黏米包的饽饽主要分为小黏黄米面的,大黏黄米面的和黏高粱米面的三种,这三种统称为黏米面饽饽。包黏米面饽饽的陷大多是小豆陷或爬豆陷的。每家可根据条件或口味确定包哪种黏米面的或哪种豆陷的饽饽。
那些年每年一到腊月或是到年底,我们这农村中的大人们,尤其是老年人见面说话时,往往要问:“你家淘米了没有?”这谁都知道,连半大孩子们都知道这是问包饽饽了没有,而没人认为这是问你家做饭时把米淘了没有,可见那时我们这儿的农村人对包饽饽已成为过年前的一种习俗,并且相当重视。
那时村里每家在包饽饽的那天,大多都请邻居家、亲友家或是村里平时关系挺好家的几位大姑娘、媳妇或是大妈大婶来帮忙包饽饽,也有人不是请来的而是自己主动热情的前来帮忙的。这几个女人大多是盘着腿坐在炕上一边说笑着一边包着饽饽,她们的说笑虽然无主题,一会东一会西的,但那种气氛非常亲切。在她们包饽饽的同时,还得有人负责蒸饽饽,并且把蒸熟的饽饽从笼屉上一个一个地捡到事先准备好的秫秆帘子上,在阴凉处晾凉、晾绷皮后,并在夜晚时把准备以后吃的饽饽冻透(当然赶上白天也很冷,能冻透的情况下白天冻也一样),冻成一个个像冻梨似的,可以任意地拿放,甚至用力地磕碰都不能破碎的情况下,就可以把这些饽饽统一放到一个缸里,或是一个什么较大的容器中,存放在比较安全的阴凉处,待以后啥时吃时可随时取。
当把饽饽蒸熟,把新出锅的一笼屉饽饽从锅里拎出来时,这家的主人往往会捡满一大碗饽饽端到帮忙包饽饽的几个女人面前亲切地说:“他大妈、他二婶、他老姨和大妹子……你们谁再吃俩这新出锅的饽饽?”这是在包饽饽当中谁想吃就随时吃的饽饽。当包到了下午到了晚饭时,这家的主人还要热情地留这几个人吃一顿。等到了这几个人临走回家时,这家的主人还要给每个人捡上一大碗十个八个的,叫她们拿回家让她们的家里人也尝尝。
那时村里谁家要是提前先包了饽饽,这家不光是给前来帮忙包饽饽的人临走送上一碗,还要给村里平时关系好的人家也要送去一碗。虽然这只是一碗饽饽,但这里却有包含着挺深的感情,那时农村农户家,家家生活得都比较贫困,平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送的,就把这一碗黏米面的饽饽当成了能送出手的好吃的表表心意。
收到饽饽的人家就把这份情义记在了心里,等过了些天家里包了饽饽时,也要亲切地给人家回送一碗,并且要多送上几个,当然回送的人家绝不能说是给你家还那碗饽饽来了,回送饽饽的人会亲切地叫着三婶、四舅、二妈、或是五哥什么的:“尝尝我家的饽饽咋样……”虽然回送饽饽的人没说是还送你家那碗饽饽来了,但这其中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有这方面的意思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但谁也不会过意这方面的意思,反而会觉得你这家人懂情懂理。
极普通的一碗黏米面饽饽,却连接、维系和加深着那时村里人们之间的情感!今日回想起此事似乎有些丝丝的沉重,但更多的是那时乡村中难以忘怀的淳朴的乡情民风!
那时村里人淘黏米包饽饽虽然当时挺费事,但到了过后啥时吃时就省事了,最主要的在那时的淘黏米包饽饽,是迎接过年的一种气氛、一种举动,更是表明乡村人过日子不甘落后的一种心态,人别人家过年家家都淘米,而自己家过年连米都淘不起,这日子是咋过的?所以不管平时吃啥,但这过年时一定得淘米包饽饽。朴实、勤劳的农民,也许对人生说不出更深刻更美好的词汇,但他们最在意的是人的这张脸!
现如今我们这的乡村,到了冬天虽然也有的人家淘黏米包饽饽,但只是想吃了包了一点点,而再也没有几家像过去那样一到年底就淘了许多的黏米,并叫上几个人帮包饽饽了,因现在人们想吃什么好吃的都有,再也没人把黏米面的饽饽当成好吃的食品了。
现在到了快过年时,村里人见面时再也没人问:“你家淘米了没有?”问那样的话过时了,怕人笑话。
当然要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到了年底在街上碰到一块时,也许有人会偶尔的当回忆似的问上一句那样的话,因过去的岁月,过去的那样的贫困生活,在他们的记忆中实在是太深刻了……
本文来源:https://www.010zaixian.com/meiwen/sanwen/144121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