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间很快,女孩初三了,分班了。
女孩普通,普通的很,对自己没什么要求,得过且过活的开心就好,幸而有几分小聪明,成绩也还过得去。不善交际,冷清内心。女孩表面文静的很,不过那永远只是初见的映象。
二、
旁边的男生是其它班过来的,女孩从来对交友深恶痛绝,只是随意的打量着他,男孩嘴角似乎永远勾着一丝微笑,只望一眼,女孩就知道这是自己最想成为的那种人——永远自信、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男孩注意到新同桌的目光,游刃有余的转过一个侧脸——笑了。
女孩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份笑,有娴熟的世故,有善意的表达,还有许多看不懂的内容……像对待前几任同桌那样,只是腼腆的想着怎么避免与他交流。
分班前,她对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自然是明白对方的优秀,于是明白了:以往还能以不错的成绩在同桌面前为所欲为的日子不复存在了,自卑在心里悄悄冒出来——后来她知道。
一面初见,惊鸿一瞥,早已注定了日后的一切。
三、
其实女孩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只知道他会与她开心的欢笑,会与她探讨学习,会与她一起玩闹;会在周考中一起作弊,会在上课时偷偷吃零食,会在晚自修肆无忌惮的谈天说地。
女孩觉得自己变了,再也找不到那个曾经压抑内心,深深的埋起自我的自己,她好像找到了自己从没到来过的童年的影子,并为名“青春”。
“开始想去了解他了呢,这是第一次吧”,圣诞节的晚上,收到贺卡的女孩这么想。
那个晚上,她开始回顾他的眉眼:
他会在语文课上,很幼稚的拿走她的伞,跟她打赌,自己可以撑开伞不被语文老师发现,那时他满脸的孩童般的欣喜;他会在晚自修上,对着桌边的垃圾袋,捏着纸团,假装投篮,逗得自己微笑乃至大笑不止;他会在午休时,和她谈天侃地,正是年少的年纪,两个人毫无顾忌的聊起了黄段子,女孩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开心过;他会开玩笑似的掐一下女孩的大腿,痛觉是没有的,女孩一时被他的大胆吓到了,抬头看见他仍然满脸笑意——实在坏的有些可爱,也就不曾在意。
他们有时也会吵架吧,男孩脾气实在不算好的,两个人也就这样打打闹闹,有时他会不小心手重了,女孩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白他一眼。不过他有时发脾气也将女孩的书推到地上,女孩也不觉得什么,不过捡起来罢了。
女孩又想起早晨,圣诞前夜那天照例是不上课的,两人趴在桌子上,男孩的手极不安分地晃动起来,绕过头上,晃到了女孩那边,有时还盈盈触到女孩的脸,女孩感到自己的脸烧起来了,一丝绯红爬上了脸颊,伸手抓住对方的那乱晃的手推了回去,临了还嗔一句“你干嘛”,这时,男孩转过来了,带着点狡黠的笑了——那个笑容实在好看的很啊,女孩如是想。恰到好处的真心,带着些许坏笑,他的酒窝是很浅的,弯起嘴角时眼角也盈满了笑意,带着少年的懵懂,初三总也睡不够的惺忪,还有那份独独属于他的明媚,冬日里也是朝阳一样。干净纯粹的少年啊!
思绪回到圣诞夜,窗外繁星点点,闪烁着不耀眼的光,轻灵而欢快,蹦跳着飞舞着,到了女孩的心里,不自主的勾起嘴角。
也许这是青春最美好的样子?女孩在心里轻轻问自己。
后来她知道,那一夜实在值得纪念,纪念寂寞与痛苦开始的日子。
四、
懵懵懂懂间,情愫不知何起,又不知何終。
男孩人缘好,他看得起的朋友自然也是学校里的精英,女孩虽自诩智商够用,但是面对他们也照样不敢言语,她知道自己可以融入他们,不过是不敢罢了。他的身边也一样永远不缺围着他莺莺燕燕的女生,有时上课间,他会转过去,与后面的女生相谈甚欢,女孩知道他们早就认识,从初一开始的情谊不是自己可比的,不过心中仍然无端生出一丝嫉妒,一丝奢望,一丝不平……
她开始关注他,又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最美好的样子:
体育课上,她会悄悄转头,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会因为他排在自己的后面暗自欣喜;中午吃饭时,端着餐盘走过他面前,总会下意识挺直背,她感到自己的动作一滞,紧张得不知如何举措。她会在经过他身边时,故意大声与朋友们言语,只为他能看自己一眼,尽管他似乎从没在意过。
她开始关心他的喜好,她知道他有强迫症,一定要用修正带才能做作业。不过女孩自己从没用过这些东西,女孩看到,修正带用完的他会转头去后桌女生的桌上娴熟的借不带一丝凝滞。女孩的心颤了一下,第二天将修正带买来,摆在桌上显眼的位置,他斟酌着向她借走时,女孩努力掩盖着狂喜。
她又知道他会下棋,下得很好。他看见过他执起一子,深思熟虑后,果断敲向棋盘,黑白二色运筹帷幄。于是她也去学了,第二天吵着闹着请男孩教她,缠着他要指导棋。她知道自己下得毫无基础,下得无半点能入他的眼,每天做死活题也一样艰辛。不过她坚定得要学下去,他喜欢呀!
就这么想着,月考成绩自然是一落千丈,不过男孩仍然稳定着高高在上,女孩听老师在班里报着排名,感到一阵晕眩,原先以为不过是相差无远,不曾想千尺之遥,那节课上,女孩低着头,不敢抬起——她不知如何面对他的目光。
他是那么好啊!女孩想,聪明,得意,大方,善解人意,如春风般和煦——和他待在一起永远不会尴尬。他身上有少年人的纯真纯粹,也带着些许不熟练的世故,不是圆滑而是关心。他会下棋,会单簧管,会很多很多,女孩无论问起什么,他总能答的上来,似乎无所不知啊!
她也曾想过这是怎么了,后来,当她明白过来,迷茫瞬间弥漫开来。
不过她想,他这么好,自己爱上他,天经地义。
五、
初三总是过得很快的,女孩不敢说也不知怎么道出口,时间只给她匆匆的两月为限了。她想,或许,我可以陪着他,去同一所高中吧。她知道,自己努力,必然能陪着他,去全市最好的高中,不过,既要想努力,以后上课怕是不能再这样谈天说地了罢,不禁一阵惘然。女孩知道自己很贪心,既想要每天的快乐,又想要长久的陪伴。
她抉择着,风雨飘摇。
她开始试探,轻轻的,缓缓的。
她会在他给了别的女孩生日礼物时意兴阑珊,带着满满的酸味讽刺他。会在他问起某人时说“你家***的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会说“你刚刚又在和***调情?”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自己的醋味,不过她能确定他毫无反应。
女孩每天都觉得心痛——他也许只是放的开,玩的起来,不管面对谁都是落落大方,对自己也不例外——毕竟,除了上课时的天南地北。男孩属意的终究还是那些朋友们,她看着别的女生在吃饭时堂而皇之的坐在他的对面,有说有笑……后来终究还是不敢向前,未自己争取一步,折磨多了,也就麻木了罢。
每天还是看着他与朋友们一起玩闹,看着他在人前永远明媚,看着他精彩的每一天。自己却全然不能参与,她知道,他从未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
她也曾经想过,就这样看着他,守着他罢,不求同行,不求拥有,不求他爱她。只不过,她第一次觉得,爱一个人是这样累,心力交瘁。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六、
“你是暗恋我吗”——女孩听到时是恍惚的。
事情的起因是流言,年少的校园里永远不少绯闻,女孩用心的保护着自己的真心,不过仍有人说起——不过不是他,是另一个朋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起初,她是不在意的,她甚至想,说吧说吧!这样就没人会看到我的真心了,不过那天,她后悔得撕心裂肺。
那天,他问她:“你是喜欢yyx吗?”脸上不是认真严肃,而是戏谑与八卦,似乎只是一个玩笑。
女孩惊呆了。
一种异样的难受涌上来,前所未有的痛感阵阵袭来,她似乎感到自己的心被他踩在地上蹂躏,被他踩碎,灰飞烟灭。
她为了他,放下了自己的骄傲,放下自己的不屈,为了他,低到了尘埃里,在尘埃里也开出花来,而现在,她似乎感受到心上的花被人折断,再无生机。
她爱的人,以为她爱的是别人。
她似乎感到眼泪要掉出来,委屈得咬下嘴唇,她知道自己脸上与言语中的不忿“我没有。”
接下来的一句是喊出来的,“谁都可以乱说,就你不可以!”
他的脸上从戏谑变得严肃起来,她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她知道他终于发现了。不过他随即镇定下来。
“你是暗恋我吗?”
女孩很想说“是,我喜欢你的一切”,不过终究是本性作祟,她不敢说出口,不敢挑明,怕说出口,再也找不回爱情的样子——她宁愿一个人独守。
“没有,怎么可能,你怎么这么自恋”,故作轻松。
那天晚上,她失眠很久很久,一个人,在被子里躲着。
她知道以后怕是再无机会,怕是再不能走进他的生活。
风雪夜归心不归,追不到情万倾。
七、
再后来,中考了。
女孩考的挺好,男孩也一样,去了同一所学校。
毕业晚会上,女孩看着他,坐在朋友们身边,终于明白了——自己一年光阴,不过竹篮打水,原来,自己从未走进他的内心。
女孩很想走上去,很想求一个拥抱,她没有哭,而是假装坚强得笑着。
还是那一天,她跟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一样,相互抹着毕业蛋糕的奶油,相视,对笑。
女孩想:断了罢,断了罢!就当是最后放纵自己一次。
最后的最后,他们交换了毕业贺卡,女孩写的含蓄,从不指望男孩能看出什么。
到家,翻出贺卡,女孩看到他留的话:
终于在初三那年,遇到对的人。
女孩终于哭了出来,整整一年,无论多少煎熬,多少难过,多少风雨,无论心之绞痛,之困苦,之无奈,从未哭过。
那一瞬间,她终于哭了,她不知他的意思,不知他的内心。
悔恨,当年没有勇气,至少探一探他内心。
女孩哭了一夜,第二天,收起贺卡,想:至少还能看见他,还能有又一个三年。
她有一丝期冀,期冀奇迹。
八、
那天是分班考,她有看到了他,他神色如初。
下午,成绩出来了,没有奇迹,没有希望,那句话只是感谢。
他们不在一个班,而是相隔两幢教学楼,似乎再无相遇。
放学时,她又遇到了他,她很想冲上去,至少抱一抱,不过她只是懦弱的安静的走上去,道一句问候,就想最普通的朋友。
暑假里,她仍然想他,想他想得肝肠寸断,夜夜不眠,她知道自己的绝望,即使是最后一个机会 她也没有抓住。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爱一个人爱的千回百转,自己从未知道对方的感觉,毫无察觉——却终不能怪他,只能怪自己无用,怪自己懦弱。
恍惚间,她又回到那个时候,他和她打闹,想想只是朋友间的普通玩笑罢了,却被自己曲解,可笑,可笑!自己终究是错看了他,他早已世故的成熟,从来就不是关心而是圆滑,从来都是娴熟的逢场作戏——可笑,可笑!只可惜自己的一片真心。他从没喜欢过她,甚至从未将她当做知己好友,自己不过是对方初三一年的过客,一年的匆匆。
可惜,情不知所起,也不为人所控。
她仍爱他,仍念他,相思仍不知何时才断。
又是一个三年,有隔山海的绝望 又有三年仍能相见的期冀。
女孩轻轻地拭泪,这段情不知何时起,不知何岁断,不知还要再折磨她到那年那月。
女孩执起子,看着为他而学的棋,只余下满枰恋慕,铭心刻骨。
棋如人生,黑白而行,相思万里。
相思人,相思棋,谱一篇,相思局。
女孩是我,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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