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疾驰而过处窗外那一簇簇黄醒目、抢眼,一下子勾住了我的心。立冬了,它们还开得那么恣意,难道不怕冷吗?还是在迎接冬雪的莅临?
数天后发现不设防的校园周围到处都开放着野菊花,使整个校园弥漫着淡淡的菊香。兴许野菊花只适合远观,靠近了就会感受到它们的瘦弱,惹人怜爱。野菊花的花瓣、花蕊和颜色均与向日葵酷似,开放的花朵边沿是一叶叶圆圆的金黄花瓣,花瓣的中间整齐有序的排列着一粒粒孕育着收获的籽粒,但它们不是向日葵。野菊花或许带了个野字,注定它缺乏种植在菜园里的向日葵的高大、挺拔与富贵之气。野菊花生长在平旷低湿之地,茎秆纤细柔弱,柔弱得撑不起幼小的身躯,以致它只能匍匐在地上爬行,抑或依靠身边其它植物支撑身体。纵然瘦弱得令人心疼,野菊花依然我行我素的在肃风寒雨中开放。
庚寅之秋我来到了湘南第一古村的完小支教,由此结识了一群野菊花般的孩童。他们或文静、或活泼、或乖巧、或调皮,自然淳朴,天真浪漫,不介意生存环境的艰苦,更不懂得什么是抱怨,让你看着只能默默的心疼,并想到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古村于五年前已修葺复原,每到节假日游客摩肩接踵。但是来来往往谁都没在意几年来这所容纳三四百孩子的学校越来越破旧不堪,以致少有老师愿意来此耗费青春。小学屹立在孤零零的山头,山下是一座阴森又古老的庵子。百分之七十的同学、百分之百的老师必经那条泥巴路,窄窄的绕过庵子的围墙,经九十度的急转弯,上陡坡直抵学校操坪。我们期盼永远别下雨,那么来往的路上不会满是淋泥,孩子们便能坐在干爽的教室里上课。虽然向北的窗子没有足够挡风的薄膜,时有冬风飕飕光顾,有了知识的慰藉相信他们的心不会那么寒冷。
野菊花自有野菊花的快乐与清香,他们不需要怜悯和同情,只守候理解和欣赏。充满暖阳的中午饭间,野菊花般的孩子们在操坪的一角盘腿而坐,嚼着不冷不热的饭菜,谈笑着儿童时光,吞咽着淳朴的快乐。诚然,没有围墙的校园,这些天真和芬芳能够洒向多远老师说不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一双双泥巴色的小手,那一张张通红的小脸,那一个个灵动的身影,那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活跃了这方缺少关爱的天地。那个荆棘缠绕的小树,因为他们自由了;那块枯黄的草地,因为他们光滑了;那片静静的小树林,因为他们快活了;残冬萧索的校园,因为他们充满生机了……
忘不了那一幕,一个小马鞍如石头落地“嘭”的倒塌,他的脑门上旋风般长出了一个肉包子。他在同学的簇拥下来找校长,校长不慌不忙地进屋去了,原以为他定然珍藏着一瓶特效药,结果他拿出的是一张餐巾纸。校长轻轻地帮他把额头上的泥巴抹干净,和风细雨地安抚道:“别哭了,哭声越大会肿得越大、越疼得厉害,记得下次玩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问题解决得出人意料的迅速,本以为心疼的家长会来学校找麻烦,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一个学期这样的事情绝不止发生一二次,只是这乡间的习俗小孩子的打架小孩子解决,家长和老师都习惯了他们的贱养贱长。
他们就是旷野中毫不起眼的野菊花。像适应季节的轮回一样,他们习惯了每年适应不同的老师,习惯了一茬一茬的送别。挥一挥衣袖作别老师,留下心中的暖,把眼泪和感伤一同抹掉,迎接新的学年到来。
为了让孩子们深刻理解野菊花的含义,我带他们一同去赏花,并要求作文《心中的野菊花》。赏花回来孩子们竟送了我一袋满满的野菊花,说野菊花泡开水喝可以清肝明目、清热解毒,希望我健康快乐。接过孩子们送上的野菊花,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片片金黄,袋中的清香扑面而来,我醉了,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因为这抹香,我真心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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