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相信,从我出生的那时候起,我的基因里就有三千类不止的种子,画画的、写字的、唱歌的、教书的、医病的、种田的、烤红薯的......不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切人的身体里都有一切种子。
只是后来,能萌芽、开花的比较少,能结出果实让我感觉到人生甜美芬芳的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一个人就是一支部队,一路上真真是损兵折将地活着;如果一个人是一株树,它旁逸斜出的样子,那是在劫波和重压之下,向外求生的本能和向内心求舒展的作用所至。
能在一块石头里取出一匹马、一朵莲花来的是艺术,我没有那样神奇的手,只有不知疲惫的眼睛和脚,我要从那石块里走出来,一边唱着歌一边走出来,就像最弱的一枝从伤痕累累的树干上走出来。
一天,在电视里看到周立波哭,他看到时别几十年的故友,昔日盒带卖到八十万的红歌星,改变的不只是容颜,还有歌声和骄傲,她依然执着于她的专辑梦。周立波向她说,作为朋友,从今再也不要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想来,他是爱护着她曾经的美丽,他是想她的一生,不要真的像一朵花从开到落,已是一世,他是想她要开不同的花,那是人和花的区别。
不要那么一条道走到黑,珍贵你的人不愿意见你撞到南墙,头破血流的样子。
做一个辛苦、朴素的母亲,有什么不好呢?你既然已经失去了舞台,就失去得骄傲,失去得绝决,重新调动身体里任何一粒种子,都是另一种不同的人生。
“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事了拂衣去,凡事有个“了”。
在人的身体里,起初住着三千枚优秀的种子,风雨流年,最后予你生之充实、满足的只一两枚瘦果,此收成不在与三千众生的对比,在于成为一个花种得好的人,或者仅仅是一年中平静、美好日子居多的人,甚至只是烙饼手艺绝佳的人、每日涂鸦讨自己欢喜的人......
哪一枝桠不开花?哪一朵花不醉已?
再一日,与人偶尔说起,越来越不喜欢策、术之类,不喜欢着很多人的喜欢。他说,你怎么一说话,就是不喜欢?哪里是我不喜欢的太多,是我喜欢的太多,譬如挑豆子,总是把极少的坏豆子挑出来,余下的自然都是好的。总没有人一粒一粒从极少的坏豆子里挑好豆子吧。
他好心劝我说,先有术,再谈无术,空谈无术就是个空。
他怎么知道,一个人不是凭空不喜欢什么的。一切不喜欢后面,有多少失望、沉重、惋惜、难过呢。
不要再我和聊“田忌赛马”的聪明。那于我已是弃书。就算是有朝一日,我养花养到花悦人怡,一室霞光烂漫,也没有输赢胜负的心,更不会把任何人当作对手。世间秀木三万顷,我只在我的一枝上,染朱染碧,晒光晒香。
在你看到我哭得失态、笑得忘形、分享得毫不深刻之际,我是拿着我身体里,那个小孩子出来,见世面。在这个世界上走走逛逛,遇到小孩子就一起玩耍,遇到扮小孩子的大人,就走开。我们的天真不在一个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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