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有《红楼梦新证》的周汝昌是红学大家,尤精考据,但他对张爱玲的考据工夫极表佩服。他在张著中找到大量共鸣点,感叹张爱玲“简直是个考证怪才,细到‘不可思议’,万难‘望其项背’”。因此,周老先生曾在《定是红楼梦里人》一书的开头,赋诗一首《题张爱玲》:
扫眉才子女相如,梦里红楼景色殊。
早辨名貂联狗尾,渐疑颦黛幻仙姝。
云垂海立惊真本,鲥骨棠香恨佚书。
夺取狱神五六稿,鸿濛重启复还初。
张爱玲以她自己创作小说的经验,认为《红楼梦》基本上是虛构的文学作品,其中虽有“细节套用实事”的地方,但仍要回到文学的层面来研究它,而非去研究“曹学”,那将偏离主题。所以,张爱玲虽对胡适敬若神明,但她却不赞同胡适的《红楼梦》是“自传说”的论述。
《红楼梦魇》,也佐证了胡适曾经对苏雪林说过的话:“曹雪芹的残稿的坏抄本,是只可以供我们考据家作‘本子’比勘的资料的,不是供我们用文学批评的眼光来批评诅骂的。”而张爱玲的高妙之处,正是用各种坏抄本,来比较并针对程本作批评而用,从而指出后四十回之不可取。记得胡适曾在1961年劝他的学生苏雪林:“我劝你不要轻易写谈《红楼梦》的文字了。你没有耐心比较各种本子,就不要做这种文字。”而周汝昌佩服张爱玲的,恰恰是张是在比较《红楼梦》的各种版本后,才写出《红楼梦魇》这本奇书的。
张爱玲的观点,认为《红楼梦》后四十回,一无生命,二无感情。即读后心中顿生“枯寒”的感觉。周汝昌与之看法相同,并用诗作了呼应:“枯即无生寒似灰,可嗟无电岂成雷。深衷醇味风和韵,再读曹郞八十回。”前首诗中“早辨名貂联狗尾”,指的就是张爱玲对后四十回的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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