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曾经的那个少年道歉
回首自己的寻根之旅,席慕蓉说1989年时自己还只是婴儿,希望能被故乡接纳,现在20多年过去了,她入学了,要努力学习、认真做功课,走万里 路,又读万卷书。她对蒙古文化在内的整个游牧文化充满兴趣,读了十三世纪成书的历史名著《蒙古秘史》,还有《最后的游牧帝国》《游牧民族的世界史》……慢 慢地,她觉得已经“从自己的小小乡愁里走出来,往周边更大的范围里去观望去体会”,并且希望把接受到的讯息传递给内蒙古的孩子。
她的新作《写给海日汗的21封信》就是她历时六年写给一个想象中的、生活在内蒙古自治区里的蒙古少年的21封信,为了表达“一个老去的、从远方 回到故乡的蒙古人的诚实心声”。海日汗,是席慕蓉虚拟出来的蒙古孩子的“代名词”,在蒙古语中的本意是山神所居之高山。对于写信的目的,席慕蓉说:“他们 正逐渐丢失自己民族传统的土地、文化、价值观、母语,他们正在迷失方向,这让我心怀疼痛。”
而在现实中,席慕蓉确实也对一个孩子怀有深深的歉意,“十几年前,我在给内蒙古孩子讲座时,一个男孩跟我说,他们现在学习母语的环境很差,我当 时就生气了,我说:‘你在故乡还抱怨,可是我在台湾呢,我们在台湾只能通过学习班的方式来学习蒙古语’,现在,我后悔这样责备他,因为他们确实面临着恶劣 的母语环境,可是,我找不到这个孩子了,他现在应该也是30多岁的年轻人了,我想跟他说:‘席老师向你道歉,我当年说错了’。”
20多年里,在草原上永无休止地游走,让席慕蓉喜悦,但也伴随着遗憾。一方面是自己对草原的不了解;另一方面则忧心于草原文化的衰落和生态环境 的恶化。“现在很多人对蒙古、哈萨克、新疆地区乃至楼兰的文化一无所知,觉得即便知道,也没有什么用处。甚至一些蒙古族、哈萨克族的年轻人都这么想,让人 很痛心。一个民族最不能失去的是对于民族文化的认识与自信。”
提起这些,席慕蓉就不能再“理直气和”,她说自己在草原上,居然看不到鹰,可是在她所居住的台湾,还可以时常看到鹰在上空盘旋,“我问当地人为 什么没有鹰,他们说是因为除老鼠,结果老鼠死了,吃老鼠的鹰也死了。”席慕蓉认为,草原本身是一套完整的生态系统,牧民、牲畜、水草缺一不可,环保是建立 在原有食物链的基础之上。和谐、幸福的草原应该是没有铁丝网的,而草原发展与草原文化应当是相互依存的。
席慕蓉将整个世界比喻成人的身体,人为的、强制的割裂,只会造成对自身的损害,“民族之间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每个民族都应当理解其他民族的悲伤。蒙古族在历史的长河中经历了痛苦与磨难,汉族也是一样,我们应该相互理解,共同发展。”
正在努力学习蒙语的席慕蓉说自己很羡慕能用母语写作的人,这种坚守民族文化本色的精神是现代社会极为欠缺的。她也希望少数民族能够很好地保护自 己的母语,不要被那些短视的、唯利是图的商人所影响,“我发现一些蒙古族歌曲的唱片中,只有第一段是用蒙语演唱的,第二段就变成了汉语,意境和味道完全改 变了,如果担心汉族人听不懂,完全可以标明大概的意思,但没有必要做这种直接的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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