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京城去奉先,不是歌颂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盛世美景,而是在几具冻死骨上大做文章,写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皇上开疆拓土,他不但不赞美,反而说“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在石壕村遇到官府征兵,对逃避兵役者不加谴责,反而同情。
这要放在乾隆时代,都算得上居心险恶,不死也要流放或罚苦役。不独李白、杜甫,白居易、刘禹锡、韩愈、杜牧一干人等,若生于乾隆年间,哪个也难逃一死。
可我们知道,上面那些诗人,有老死的,病死的,贫困落魄死的,就是没有人是写诗触犯忌讳,被皇帝抄家灭门死的。
清朝人口比唐朝人口大大增加,诗歌总量也大大增加,乾隆皇帝一人就写了几万首诗,清朝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朝代,语言环境十分相似,可是,我们既想不起几位清朝诗人,也想不起几首清人的诗歌,一直到现在,我们还是吟咏唐诗宋词。
这其中有个原因,清代文人埋头于四书五经,写诗只是业余爱好,不像唐代诗人有崇高的社会地位。可是诗歌不同于长篇小说,写诗耗费不了太多时间,一位受过格律诗训练的读书人,骑马时、行路时、静坐休息时,只要有所思有所感,几分钟就可以吟成一诗。
根本原因是,唐朝诗人的天空是广阔的,思绪可以天马行空自由驰骋,他们写诗,赞美可以,哀叹可以,讽刺可以,发牢骚可以,抨击时政可以,吟咏宫廷秘闻可以,几乎没什么不可以。
白居易的二十首新乐府,大多是政治讽刺诗,若是放在清朝,让乾隆皇帝看见,等待白居易的只有死路一条。《长恨歌》揭先皇隐私,也够上灭门大罪。可人家白居易在唐朝活得好好的,从没有哪个皇帝在文字上找过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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