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大师西克是季羡林的引路人。季羡林的博士论文指导老师是年轻的瓦尔德施米特教授,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瓦尔德施米特教授应征入伍。年过七旬的西克教授,主动请缨替代瓦尔德施米特指导季羡林。
西克教授主动要教季羡林吐火罗文,当时,连季羡林在内,学生只有两名,真是一个特殊的班。不过,老师教得认真,学生学得投入。另外,西克教授的教学方法也成功地点燃了季羡林对吐火罗文的兴趣。
“西克教吐火罗文,用的也是德国的传统方法。他根本不讲解语法,而是从直接读原文开始。这工作是异常艰苦的。原文残卷残缺不全,没有一页是完整的,连一行完整的都没有,虽然是‘精制品’,也只是相对而言,这里缺几个字,那里缺几个音节。不补足就抠不出意思,而补足也只能是以意为之,不一定有很大的把握。结果是西克先生讲的多,我们讲的少。读贝叶残卷,补足所缺的单词儿或者音节,一整套做法,我就是在吐火罗文课堂上学到的。我学习的兴趣日益浓烈,每周两次上课,我不但不以为苦,有时候甚至有望穿秋水之感了。”
瓦尔德施米特教授的治学严谨给季羡林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季羡林在哥廷根的业师是瓦尔德施米特教授,他是当时蜚声世界的梵学权威。其严谨扎实的学风使作为弟子的季羡林终生难忘也获益匪浅。
第四学期读完,教授就把博士论文的题目给了季羡林。于是,他开始做卡片,抄笔记,写提纲,花了将近一年时间,终于写出一篇长篇绪论。季羡林是怀着颇为自得的心情把绪论交给老师的。隔了大约一个星期,老师把绪论发还给季羡林,结果令季羡林大吃一惊:
“我打开稿子一看,没有任何改动。只是在第一行第一个字前面画上了一个前括号,在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字后面画上了一个后括号。整篇文章就让一个括号括了起来,意思就是说,全不存在了。” 季羡林仿佛当头挨了一棒,茫然、懵然,不知所措。这时候教授才慢慢地开了口:“你的文章费劲很大,引书不少。但是都是别人的意见,根本没有你自己的创见。看上去面面俱到,实际上毫无价值。你重复别人的话,又不完整准确。如果有人对你的文章进行挑剔,从任何地方都能对你加以抨击,而且我相信你根本无力还手。因此,我建议,把绪论统统删掉。在对限定对词进行分析之前,只写上几句说明就行了。”
教授这番话虽出乎季羡林的意料之外,但却让他心悦诚服。老师彻底否定了他费心费力所写的绪论,但他却不能不由衷地承认,老师的做法完全正确。由此,季羡林终于懂得:写论文就应该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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