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却不甘心,又在田野里寻找起来:或许它是从天上掉下来了,掉在一块麦田的垅沟里呢?还是在一棵杨树的枝梢,在一道水渠的泥里呢?可是,我们差不多寻了半个下午了,还是没个踪影。我正歪着身子瘫在那里怄气。一抬头,看见远远的河边有一座小小的房子,房下的水面上半沉半浮着一个巨大的木轮,不停地转着,将水扬起来,半圈儿水的白光。
“那里找过了吗?”
那里是我们村的水磨坊。从我们记事的时候,那里就有这座小房,那里就有个看管磨坊的女人。据说,她原是城里人,是个“右派”,下放到这里来的;如今房子依然老样,水轮天天转动,她却是很老很老的了。我们平日从不去那里玩耍,只是家里米面吃完了,父母说:“该去磨些粮食了”,我们才会想起这么个小房子,想起这个小房子里的老女人。
“没去过的,说不定‘幸福鸟’落在那里呢。”大家说。
我们向那房子走去,这房子果然很小,很矮;屋檐下,墙壁上,到处挂着面粉的白絮儿,似乎这里永远是冬天呢。有一家人正在那里磨面,粉面儿迷蒙,雷一样的石磨声使人耳聋。我们推开东边那个小门,这是那老女人的住处:一个偌大的土炕,炕上一堆儿各色布头;一盆旺火在脚底烧着,暖融融的;窗台上一盆什么花草儿,出奇得竟开了三朵四朵白花。
“婶婶!”我们叫着。
没人回答,却分明地听见了屋后什么地方,有嚓嚓的声音。我们走出来,转到屋后,那老女人正弯身站在河边的一个水洼里,努力地用石头砸着洼里的冰。冰是青青的,裂开无数的白缝。她开始用手去扳冰块,嘴里唏溜唏溜着;一抬头看见了我们,说:“这洼水冰严了,一条鱼儿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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