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口多,母亲的担子也更重了,喂养家畜家禽外,还得参加集体劳动,做饭洗衣,晚上加班织布。织布机又奏起了音乐……
三
说起父亲和我改嫁的奶奶到季家,难道季家对父亲不好吗?错,对奶奶来说虽是改嫁了,但落实好儿女生活是实质问题,过去的人也有一套处理办法,托人说话,做活顶工,孩子们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劳动吃饭,自养成人,既能得到母爱,又能活的尊严!
父亲在季家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叫季汉子,从小就是父亲的跟屁虫,虽然是异父兄弟,他们结下了深厚友谊。至今谈过,还抱怨没有把他接回到朱家,他一个人没伴。
这种牢不可破的兄弟情谊传续到我们这一代。汉子叔父在世时,他健谈,大家风范的气质和父亲一样,历历在目。他们弟兄俩,你来我往,见了面,不知有多少话题,一谈就是几天几晚上……
叔父不但是家里的常客,固贤,移村,北塬这些叔叔也是。特别是岩窑的老伯和在黑龙江当兵的叔叔都是父亲的结拜弟兄!后来岩窑村大伯的儿子们也成了父亲的忘年交,成了我们年年都能见到的尊贵客人。黑龙江叔叔探亲回来,必来我家,一住就是好多天。小时记忆最深的就是盼着叔叔们来,能吃到甜咝咝的糖和晶莹剔透的葡萄,听他们谈古论今。村里好多和父亲同龄的人,我们叫叔,也是家里常客。我盖房打顶,很少回家帮忙,老父亲只走了几家叔叔提说了一下,来了好多人,叔叔的儿女们都来了!多大的号召力啊!这就是威望,威望是靠胆识和信誉,智慧和才干美德建立起来的。
父亲是最有孝心的人,他虽回到了故乡生活,也十分挂念自己的母亲。
二叔经常来,父亲经常去这自不必说。我们弟兄,姐姐嫂子也不知去多少趟看望奶奶,路途遥远,全靠步行。雨天,雪天道路泥泞,我们也爱去!那里有奶奶,有谈笑风生的二叔,又有一个可爱的异姓兄弟和另外四个姐妹们,好热闹嗨!
父亲常常把奶奶接回朱村住,从季村背下坡,过河,上坡后,再用架子车拉着奶奶回朱家,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和她的儿子和孙子们团聚。
没有什么好的布料,妈妈用织布机织出来的土布,给奶奶从里到外,冬夏春秋和换洗的衣服准备了一身又一身。奶奶是一个瘦小的老人,满头白发,脚特别小,旧社会裹过脚的,妈妈给做的鞋还绣了花,十分漂亮
那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除了挂面,自做的麻花,鸡蛋外,父亲托人从耀县捎回名吃“雪花糖”给奶奶,至今这个名礼品成了我们去淳化二叔那儿必拿的礼品,大哥非常看重。
那个凭票供应的年代,白糖和肉成了日常生活的紧俏货。夏天,天气炎热,鲜肉不好送,父亲就盯上了供销社食堂的腊汁肉,这个食堂也算国营的,在镇街西南边,很大,圆洞外是吃饭的桌子,里边是厨灶,村上一个姓袁的人在这当厨头,父亲找他,把腊肉用纸包好。父亲给奶奶送去。
一个暑假,父亲见我是家里的闲人,就将给奶奶买腊肉这差事交给我。回来,父说:"没多给你几毛钱,在食堂买一碗烩菜吃!"吹大话,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几次,父亲拿着包好的腊肉,对正在吃喝的公职人员,眼巴巴的多瞅几眼,你看他那可怜样……我都难为情。
大院场畔的树木已长成参天大树,果树上果儿已挂滿技头,这果树好象是父亲专为奶奶栽的,这果儿好象专为奶奶结的,鲜果儿不时的被父亲送到奶奶那里……
父亲是个务瓜的好手,他常常把自已作务的甜瓜,西瓜挑了又挑,选了又选,亲自送到奶奶那儿……
季家大院要修建了,二叔见朱家大院修建的这么好,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老屋。“也该整修整修了”父亲对二叔说。父亲带着哥哥嫂子亲自出动了,父亲规划,哥哥是泥水匠,叫了帮忙的,嫂子做饭就是一个月……瞧,这俩异兄弟!
朱家很穷,但在父亲精心谋划下,从没有饿过肚子,除了接济姐妹们外,不时接济困难人家,岩窑那个伯伯家,男儿多,吃食重,常常揭不开祸,父亲三斗五斗的给着。伯伯的儿子们到现在念念不忘,经常来看望父母……
听说本村的朱智家也揭不开祸了,他让大哥连夜晚送去了半袋粮食,看起来是半袋粮食,那口粮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几个月口粮啊!
饭桌上,我们碗里的菜多了,面条少了,蒸馍全是杂面做的。我到现在不爱吃菜,被父亲种的菜吃伤了。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
四
朱家老二,老三长大了。一个比一个调皮玩劣。老二在玉米地里给光身子上涂满泥,爬到地里偷西瓜,老三也不甘示弱,骑着自行车,摘一个大西瓜骑车就跑,看瓜的河南老头那追得上!
老二常和嫂子闹摩擦,俩不说话,但每天早上,上学的热馍是非吃不可,就歪歪扭扭用纸条写着:不热馍,小心狗头!要不就给被窝里塞些酸枣刺……
大嫂心底善良勤劳。十七岁就进朱家做媳妇,和父母小姑小叔子们相处很好。早起打扫院落,给父母烧水泡茶,和父母做全家饭儿,和姐妹们一起上工,村里人都说是个好媳妇儿。
姐姐们出嫁后,嫂子有个缝纫机,家人和我的衣服全都她做。在学校里,队长娃穿着用尿素袋子做的裤子,虽然用黑颜料着了色,但前裆有“日本”俩字,屁股上“尿素”两字很明显。回家说起,嫂子夜晚赶活儿,用姐姐穿过的黑绒衫子改小给我穿,很合身,即防雨又好看,这衫子儿很给力,我可“秀”了一把。
上高中,哥俩都是背馍队长,她不做谁做,当然还有妈妈呢!
大哥是父亲的得力助手,后来父亲将当家这官儿交给了他,他就是朱家大院的撑门人了。
大哥性格急燥,和父亲一个样,眼里容不得半点沙粒,我俩一点小错他就大声呵斥,十分严厉。人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活生生的就是第二个父母!我俩仍然敬重他,从他身上学了许多生产经验,生活常识,和做人道理。到现在,土地的事儿,父母事儿,孩子的事儿,亲朋的事儿,他大权独揽,我俩也没了牵挂,安心做事儿,这样关怀支持常常使我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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